光绪十五年正月,紫禁城的雪落得绵密,像扯不断的素帛,将太和殿的琉璃瓦裹成一片冷白。
瑾嫔他他拉氏跪在丹陛之下,凤冠上的东珠沾着雪粒,冰凉地贴在额角。
她听见太监尖细的唱喏声刺破雪幕:“册立副都统桂祥之女叶赫那拉氏为皇后,
赐居钟粹宫;册封他他拉氏姊妹为瑾嫔、珍嫔,分住永和宫、景仁宫。”珍嫔在她身侧,
比她小两岁的妹妹,指尖还带着未褪尽的稚气,却挺直了脊背,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仪仗,
落在御座上那个穿着明黄朝服的年轻帝王身上。光绪帝载湉垂着眼,
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,看不出喜怒,只有握着玉带钩的手指,泛着用力过度的青白。
瑾嫔的心沉了沉。她早听说,这桩婚事是慈禧太后一手促成,皇后是太后的亲侄女,
而她们姊妹,不过是用来填充后宫、平衡势力的棋子。雪粒子落在颈间,顺着衣领滑进去,
冻得她打了个寒噤,却不敢抬手拂去——这是她第一次见皇帝,也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,
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,连寒风都带着规矩的重量。
一、景仁宫的初见珍嫔住进景仁宫的第三日,光绪帝便来了。彼时她正趴在窗前,
用银簪在雪地上画梅枝,听见殿外传来脚步声,慌忙起身整理旗装,手指却不听使唤,
把领口的盘扣系错了位置。“不必多礼。”光绪的声音比想象中温和,没有帝王的威严,
倒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腼腆。他走到窗前,看着地上歪歪扭扭的梅枝,
忽然笑了:“朕也爱画梅,只是总画不好枝干的劲挺。”珍嫔愣住了。她入宫前听父亲说,
皇帝自幼被太后掌控,性子懦弱,连批阅奏折都要先请示太后。可眼前的青年,眉眼清俊,
说起画梅时眼里有光,倒不像传闻中那般怯懦。她定了定神,屈膝道:“皇上若不嫌弃,
嫔妾愿陪皇上一起画。”那天下午,景仁宫的暖阁里生着炭火,松香袅袅。光绪褪去朝服,
只穿一件月白常服,与珍嫔相对而坐,就着一张宣纸作画。珍嫔的笔触细腻,
花瓣晕染得娇嫩,光绪则擅长勾勒枝干,墨色浓淡相宜。两人偶尔交谈,从诗词说到书画,
从江南的烟雨说到塞北的风沙,竟忘了时辰。太监李德全在殿外轻咳一声,
提醒皇上该回养心殿了。光绪放下笔,看着宣纸上合画的《寒梅图》,
忽然道:“这画朕带走了,日后朕常来与你一起画。”他说这话时,目光落在珍嫔脸上,
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。珍嫔送他到殿门口,看着明黄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,
手心还残留着握笔时的暖意。她知道,这短暂的欢愉或许只是帝王一时的新鲜,
可那片刻的理解与共鸣,却像一粒种子,落在了她荒芜的心田里。与此同时,钟粹宫里,
皇后叶赫那拉氏正对着铜镜发呆。她穿着繁复的皇后朝服,头戴凤冠,
却掩不住眉宇间的落寞。太后派人来传话,问皇上是否去了钟粹宫,
她只能强笑着回话:“皇上政务繁忙,臣妾体谅。”宫女替她卸下凤冠,露出光洁的额头。
皇后看着镜中自己端庄却略显木讷的脸,轻轻叹了口气。她与光绪自幼相识,
太后原本想让他们亲上加亲,可她知道,光绪从未对她有过男女之情。他看她的眼神,
总是带着疏离,仿佛她不是他的妻子,而是太后派来的眼线。“娘娘,”宫女小心翼翼地说,
“听说皇上今日去了景仁宫,待了一个多时辰呢。”皇后握着锦帕的手指紧了紧,指节泛白。
她没有说话,只是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,忽然觉得,这偌大的钟粹宫,
比雪地里的景仁宫还要冷。二、流言与试探光绪帝果然常去景仁宫。有时是深夜批阅完奏折,
带着一身疲惫过来,与珍嫔说说话;有时是午后空闲,两人一起读书、下棋、练字。
珍嫔不像其他妃嫔那般拘谨,她敢和光绪争论诗词的优劣,敢劝他多关注民间疾苦,
甚至敢在他烦恼时,递上一杯热茶,轻声说:“皇上不必事事强求,保重龙体才是要紧。
”这样的亲近,很快传遍了后宫。流言像长了翅膀,飞到了慈禧太后的耳中。
太后坐在储秀宫的暖榻上,手里拨着佛珠,脸色阴沉:“皇帝刚大婚,就这般专宠一个嫔位,
成何体统?皇后是他的正妻,又是哀家的侄女,他眼里还有没有规矩?
”李莲英在一旁躬身道:“太后息怒,皇上或许只是觉得珍嫔年轻活泼,
新鲜劲儿过了就好了。”“新鲜劲儿?”太后冷笑一声,“哀家看他是忘了自己的身份!
他这个皇帝,是谁给的?若不是哀家,他能坐在太和殿的龙椅上?”她顿了顿,又道,
“传哀家的话,让皇后多去养心殿走动,尽尽做妻子的本分。再让瑾嫔多劝劝她妹妹,
别太张扬,免得招人非议。”皇后接到太后的旨意,心里五味杂陈。她不想去养心殿,
她知道光绪不待见她,可太后的命令,她不敢违抗。那天傍晚,她带着宫女,
捧着一碗***炖雪梨,来到养心殿外。太监进去通报,许久才出来,说皇上正在批阅奏折,
让她先回去。皇后站在殿外,看着紧闭的殿门,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,冰凉刺骨。她知道,
光绪不是在忙,他只是不想见她。与此同时,瑾嫔也找了珍嫔。姐妹俩坐在景仁宫的暖阁里,
瑾嫔看着妹妹脸上的笑意,忍不住开口:“妹妹,你近来太过招摇了。宫里人多口杂,
太后已经有不满的意思了,你可得收敛些。”珍嫔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,
抬眼看向姐姐:“姐姐,我与皇上只是谈得来,并没有做什么逾矩的事。
难道皇上连喜欢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吗?”“喜欢?”瑾嫔苦笑,“在这后宫里,
哪有什么真心喜欢?皇上是天子,他的喜欢从来都带着权衡。
你以为太后会容忍你分走皇后的恩宠吗?我们他他拉氏家族势单力薄,若得罪了太后,
后果不堪设想。”珍嫔沉默了。她知道姐姐说的是实话,可她忘不了光绪看她时的眼神,
忘不了他与她谈论变法图强时的激动,忘不了他握着她的手说“有你在,
朕觉得不那么孤单”时的温暖。那些瞬间,真切得让她愿意相信,这后宫里或许真的有爱情。
“姐姐,”珍嫔轻声说,“我知道分寸。我不会给家族惹麻烦,也不会让皇上为难。
”瑾嫔看着妹妹坚定的眼神,无奈地叹了口气。她知道,珍嫔一旦认定了什么,
就不会轻易改变。就像小时候,妹妹为了保护她,敢和比她大的boys打架一样,
骨子里藏着一股倔强。几天后,光绪帝在朝堂上提出要整顿吏治,推行新政,
遭到了以李鸿章为首的守旧派的反对。退朝后,他回到养心殿,心情烦闷,便又去了景仁宫。
珍嫔见他脸色不好,便知他在朝堂上受了委屈。她没有多问,只是泡了一壶他喜欢的龙井,
放在他面前:“皇上,尝尝这新到的茶叶,或许能解解闷。”光绪端起茶杯,喝了一口,
看着珍嫔温柔的脸庞,忽然道:“朕想推行新政,让国家强大起来,可他们都反对朕,
连太后也不支持朕。朕是不是很没用?”珍嫔握住他的手,他的手冰凉,带着一丝颤抖。
她轻声说:“皇上不没用。推行新政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,需要慢慢来。嫔妾相信,
只要皇上坚持下去,总有一天会成功的。而且,不管遇到什么困难,嫔妾都会陪着皇上。
”光绪看着她清澈的眼睛,心里的烦闷渐渐消散。他反手握住她的手,紧紧的,
仿佛要从她身上汲取力量。那一刻,他觉得,有珍嫔在身边,就算前路再艰难,
他也能走下去。三、裂痕与危机光绪二十年,甲午战争爆发。清军节节败退,
消息传回紫禁城,朝野震动。光绪帝心急如焚,多次召开御前会议,想要派兵增援,
却遭到慈禧太后和守旧派的阻挠。太后甚至挪用海军经费,修建颐和园,准备六十大寿。
珍嫔看着光绪日渐憔悴的面容,心里十分着急。她知道,
光绪想通过这场战争证明自己的能力,可太后的掣肘和清军的腐败,让他力不从心。
那天晚上,珍嫔鼓起勇气,对光绪说:“皇上,臣妾听闻李鸿章大人与日本议和,
准备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。皇上不能答应啊!一旦签订条约,不仅会失去台湾和澎湖列岛,
还会让列强更加轻视我们大清。”光绪叹了口气:“朕也不想答应,可清军屡战屡败,
国库空虚,若不议和,日本恐怕会打到北京来。太后也主张议和,朕孤掌难鸣啊。
”“太后只想着自己的寿宴,根本不顾国家安危!”珍嫔激动地说,“皇上是大清的天子,
应该以国家为重,不能事事都听太后的!”她的话刚说完,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咳嗽。
两人抬头,只见慈禧太后带着一群太监宫女,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。“好啊,哀家倒不知道,
一个小小的嫔位,竟敢议论朝政,还敢指责哀家!”太后走进殿内,
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珍嫔身上。光绪慌忙起身,躬身道:“皇额娘,是朕让珍嫔谈论国事的,
与她无关。”“与她无关?”太后冷笑,“皇帝,你别忘了,后宫不得干政!
她一个他他拉氏的女子,竟敢挑拨你与哀家的关系,还敢非议朝政,简直是胆大包天!
”珍嫔跪在地上,脸色苍白,却依旧挺直了脊背:“太后,
臣妾只是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着想,并没有挑拨皇上与太后的关系。”“江山社稷?
小说《紫禁残阳之半生缘》 紫禁残阳之半生缘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。